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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废不了越要喊废

  张杨 

  就我亲身接触,不管亲友还是同学,几乎无人赞成废除中医。我乐意与之谈
论中医话题的人皆非胡搅蛮缠之辈,包括我年逾六旬的爷爷奶奶,所以他们都能
心平气和听我阐释中医为什么不科学,而且最终也都同意中医确实不科学,然而
这并不影响他们迷信中医。这种迷信,并不是说他们爱中医胜过爱西医,一旦需
要看医生,他们首先去的总是正规医院,而且一定是人民医院(不是中医院),
他们的迷信,只在相信中医可能治好西医对付不了的疑难杂症,而假如世界上没
了中医,他们觉得那是切断一条可能的生路。换句话说,他们对待中医的态度比
较像对待祖宗的牌位,理智上不再相信它有任何神奇,却另有一种狡黠的理智促
使他们敬畏它。

  人们抱有这种态度,我以为理所当然。就我而言,我也决不发誓说:如果本
人患上现代医学不能对付的疑难问题,我绝对不从中医中药寻找生机。这不意味
我支持中医,因为我可以发誓:不管中医在我身上创造何种奇迹,我也决不因此
赞美推崇中医中药。我不能宁死不屈拒绝生机的诱惑,然而我也决不会愚蠢的将
奇迹和普遍规律混为一谈。医学之所以出现所谓奇迹,只因科学还无力揭示其中
的普遍规律,这只能寄望于科学向前发展。我对中医的未来不抱任何希望,因为
它从不发展,不仅不发展,而且还倒退(中医的支持者说祖宗什么病都能治,可
如今中医却连止血都不会,可见医术倒退)。正如上帝只存在于科学之光无法烛
照的领域,中医也只能辗转腾挪于现代医学无力占领的角落,中医之所以还能苟
延殘喘,只因现代医学仅有短短一百余年的发展,还未能显示足够强大无坚不摧
的威力。然而现代医学呈加速度发展,它留给中医的生存空间必将越来越小,三
代以后,也就是再有两百年,中医肯定落到熊猫的现状。一门不能进取的手艺,
它的命运不决定于讨论讨论应不应该废除,它的下场必然是灭绝,虽然现在为时
尚早。

  我不羞于承认我对中医保有普通人的敬畏,因为我认为这种敬畏与理智无关。
举例说,我怕蛇,哪怕一条蟒蛇关在铁笼子里,从理智上我完全知道它不可能伤
害我,可远远看见它我依然不免胆战心惊。分析这恐惧的根源,我只能说,它是
先天的,是在我有足够的理智看待世界之前就先入为主存在的。我对中医的敬畏
应该不是先天的,但一定是在理智成熟之前形成的,对此我想多说几句。

  我是看着这一幕幕图画长大的:烟雾缭绕,村舍之间飘荡苦涩的药香;人们
虔诚的吹火熬药,满怀希望倒出一碗黑糊糊的汤汁送到病人嘴边;父母羡慕的谈
到哪家的孩子服用大补膏个子长得真快,谈到明年一定要攒两百块钱给咱家的小
子也熬一副膏子;左邻右舍聊到某老医生妙手回春治好了癌症,衷心称赞医术高
明……在懵懂无知的幼年时代,这些场面给我们什么启示呢,什么样的灌输又能
比这类不经意间的了解更坚实有效呢。我们就是这样在潜移默化之中开始敬畏花
白胡子的老头和大捆大包的药草,了解再多的科学也不能扭转。

  我说中医的灭绝在“三代以后”,不仅是因为三代以后现代医学必定飞跃发
展,而且是考虑到一代一代人的成长环境必将大大不同。我们感受的中医氛围,
在下一代人身上会淡化,敬畏之心一代一代削弱,中医赖以坑蒙的大环境不复存
在,它的死期也就到了。

  现在可以总结一下。我认为告别中医注定遥遥无期,但我支持废除中医,因
为这种过激的提法至少可以引起人们关注和警惕。我相信捍卫中医的人多数是出
于与生俱来的敬畏,虽然归根到底是无知,但最不可救药的正是无知。因为以上
原因,我总是不想说话。然而想到我也是得益于这场辩论才了解中医的,想到就
算每篇文章能唤醒一个人对中医不明所以的依赖从而少吃一盒牛黄解毒丸,那也
不亏吧——这样一想,我认为写几个字助威的好。

(XYS2007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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