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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科学院“转制”之痛

  作者:红木棉

  时隔几年,最近在网上再次用“中国科学院”和“转制”两个词搜索,才看
了第一页出现的相关新闻,就看不下去了,决定写点什么。

  第一篇看到的题目是“凤凰涅槃舞翩跹 中国科学院转制企业发展回眸”
http://www.edu.cn/ke_ji_chan_ye_1086/20070320/t20070320_223660.shtml。

  文章在考前的位置提到“公司召开了董事会、股东会,总结过去一年的工作,
公司负责人通报了职工股的分红情况。每位员工都清楚,这是通过奋斗和辛勤劳
动后最直接的收获。“我们公司既是国家的,同时也实实在在是我们自己的。”
中科科仪一位分到相当数量股息的职工对记者说。”

  第二篇读的新闻是“中科院12家应用型科研机构转制调查(下)”, 
http://www.most.gov.cn/tzgg/200308/t20030811_7892.htm。

  文章中间提到“现在不能靠领导拍脑袋做公司重大决策了,我们有总裁办公
室,有董事会,开股东会要提前15天通知,还要将讨论的议题事先告知各位股东。
股东赞成了才能干,股东不赞成的就不能干,在财务方面公司也要接受严格的审
计。这样就避免了凡事一人说了算的弊病。”

  是吗,是这样的吗?如果我们不是有亲身感受,一定不会也不敢对此提切如
何疑问。但是转制带来的对个人和对中国科学院本身的切肤之痛,如何也不敢苟
同以上的说法。

  首先,简谈一下中国科学院“转制”的历史。

  在2000年前后,国务院要求各省市关转一些“研究所”,但本没有中科院什
么事。按照这个精神,中国科学院的领导觉得也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要进行“创
新工程”,其中一项就是将一些应用型研究所转为企业“赚钱”。这里“联想”
的成功也许也是一个背景。在所谓“根据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决定和全国技术创
新大会的精神,中国科学院党组经过研究,1999年底启动了相关应用型研究所的
转制工作。”2000年7月,第一批,中科院的13个应用型科研机构,除一家根据
发展需要进入地方国有企业,另外12个均被纳入国务院部委所属科研机构第二批
134个转制单位计划。本来中科院还要进行第二批约65个机构转制的,可是摸石
头过河的第一批都淹死在河里,第二批就再没提了,中科院转制进行的这次尝试
成了最后一次尝试。

  总结得失,主要是失去的多,如下:

  第一,资产和利益流失。以所在的原中国科学院广州化学研究所为例。我们
单位原来占地约400亩(约27万平方米)。转为公司的时候需要资产清算,原来
的属单位(也就是中科院的)土地如果要买下来做资产的话,没有几亿拿不下来,
而且谁出这个钱?到01年12月进行工商注册的时候,实验楼的产权都没办下来,
即公司成立后,科研都是在非法进行。随后的03年开始,全国房地产热,广州的
400亩地你觉得应该是多少钱呢,不过对不起,现在是广东省广州市的事了,现
在想盖个厕所,都不可以了。13个单位,中科院的资产自己放弃了多少。

  第二,与初衷南辕北辙。包袱没减轻,反而多了麻烦。转为企业,那么职工
就要变为企业员工,原退休职工的退休金和医保怎么解决。中科院原打算制定政
策下面执行就行了,结果执行不了。以退休金来说,企业只有事业单位的一半还
少。我们这些退休的老职工(科研人员)基本都有3千以上,按企业退的只有1千
多。后来我们老职工专门到国务院和中央去上访和写联名信,中科院领导们四处
救火。不过到现在,医保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中间还有个小故事,06年时,中
科院专门成立的管转制公司的“国科控股”的总经理邓麦村同志下来指导工作。
他发完言后,老职工拿者原来中科院转制初答应而没有落实的文件进行提问,结
果条条是他不能回答的。一直在各公司老总面前训话的邓总没想到“草民”敢这
样(以为是对付东北下岗工人),理屈词穷的他,一下没控制住,竟然拍了桌子
骂人。更让他惊的是,一下我们几十个老草民站起来。结果邓总又是站起鞠躬又
是道歉,在公司董事、小经理们的护送下,草草退场。到现在为止,中科院领导
原希望节省的事业费(主要用于职工退休金和单位运行费)一分没少。而且06年
涨的退休金,现在还得要补给我们。不过我们的医保还在拖,希望死前能解决。

  第三,手术失败,病人变成死人。转制是为了搞活,但计划本身是没有实践
想出来的,操到手更是把躯体上的肉切下放到自家的菜篮。具体的问题第一就是
君主式管理。前面第二条新闻中的“现在不能靠领导拍脑袋做公司重大决策了,
我们有总裁办公室,有董事会”。对不起,有但是还是摆设。以我们单位为例,
转制时以固定资产为主,职工自筹(不得不)资金共同出资。职工自筹原本要达
35%,但是只到20%左右。原因是自筹时是按行政级别来的,所长级可买5-10
万,处长级2-5万,一般老百姓2千-2万(看你是否研究员)。总结就是不能多
买,也不能少。有的有钱想多买是不行的。中科院占大股有决定权,但其董事是
住在北京的,不在本单位,基本决定权是交给董事长的。董事长是原单位领导之
一,结果开会用股份说话,就是一个人说话。我们单位更绝的是,在01年初开全
单位党员大会,选举新公司的党组成员。我们的总经理同志没过半数,无缘进入
公司党组。我们的董事长侥幸拿了半数多2票。而原来顶着中科院不想转制的原
所长,超过95%的高票才只是党组成员,我们都以为他会是书记。结果让上级好
生为难,过了很久才偷偷任命听话的董事长为书记。计划者有了这个教训,我们
公司再也没有开过全体党员大会了(不知道这符不符合党章)。

  第二就是放任自流,生死随天。单位现在还是用2块牌子,一块是原“中国
科学院广州化学研究所”,一块是“中科院广州化学有限公司”。不要以为“中
国科学院”和“中科院”是一样的,民间可以认为一样,但你不会看到中国科学
院XX公司的。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但是在单位里这两套系统还比较和谐。董事
长哈成勇同志不但是研究员、博导,而且是学术委员会主席。而且我们的市场部
经理直接被公司学术委员会授予了研究员称号,尽管他没做过研究,要不是他没
有带过学生,不是博士,说不定已经是博导了。原说2套牌子院里只让挂5年,不
过现在这个烂摊子已无领导关心了。一个失败的东西,哪位领导出声过问就意味
着他必须负责解决,所以集体犯错后,大家都不开口了。2套牌子会继续摆下去,
看看那个名声还能换钱,十几、二十年后要么死亡消失,无声音;要么也许自己
能结个不大的果子。

  体制混乱随之的就是任人为亲,割集体的肉下个人的锅。我们原单位转制时,
还有一个中国科学院实验室,纤维素化学重点实验室。04年实验室主任(公司总
经理)决定新“公开”招聘2位副主任,董事长的一位原硕士生常东亮刚从瑞士
拿了博士回国,被聘任为副主任之一,同时评为研究员。另一位副主任由总经理
的一位在职博士生获得。而从转制前就在原单位的4位研究员(包括2位留美、留
德超过2年的博士),几位副研,无一入选。而在05年,董事长就带着他的副主
任学生到中科院嘉兴中心应用化学分中心,兼任了该分中心主任。如今,原来的
那4位研究员也去别的单位了,年青人也基本走光了。现在该纤维素化学重点实
验室只剩3、4个课题组,其中2个分别是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并且整个实验室只
有他们两个研究员和博导。连今年的进行的中科院重点实验室评估,专家和上级
主管部门领导全部拉到外面宾馆开会,实验室的大会议室大门一步都没进,一个
实验室房间也没参观,是何道理,而且这样的状况居然通过了考核。这与周老虎
的虎照专家鉴定会何其相似。

  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公司总经理和董事长的现在的年薪是30万,而
且有80-90万的“业务活动费”,二人互为签字即可报销。各配一辆小车。这作
为一般公司好象正常。可是公司的利润的大半是上级的各种拨款和申请到的科研
经费,这可以当作是“挣”来的钱吗。对年薪问题,公司领导们总以平均工资来
抵挡。有一句话叫“1个1千万,9个穷光蛋,加起来10个平均个个是百万”。我
们多次就此与中国科学院总院和广州分院的领导反映,可就是没有人管。是怕对
以前的决策造成矛盾吗?捂盖子倒是理所应当!对比之下,公司的职工班车只有
1辆,几十座的大车没有超过以上2辆小车任一的价值,而且不是空调车,这在广
州十分难得!公司领导们还学会了开合资公司,以“广州中科华瑞标准技术服务
有限公司”为例。我们公司以我们原单位的测试中心人员、仪器、场地和中科院
的名声为股本才入股该公司的10%。那么对应的对方应该那多少钱出来对应90%
的股权。这事在我们公司曝光后,在质疑声中,董事长立刻关掉了它。说不清楚
是吗?

  第四,国家形势变了,大兴科技。8年前中国科学院自己砍断了好像长得不
粗的手臂,应潮流在医药、纳米、材料、航天等重要科技方向上像千手观音一样
增加不少“新生长点”。在这几年中国科学院在全国已新成立了近20家新研究机
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现在希望中国科学院的领导有勇气重新把公司转
回事业研究所。近8年的时间过去了,院长们还是原任,那么不要让后任来解决
这个麻烦。就像袁隆平先生的院士问题,一定要其拿了国家最高科技奖和美国科
学院外籍院士后,院长才说中国科学院有错吗?

  院长们,你们是要对中国科学院的名誉和命运负责的!!!

(XYS2008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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