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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评法轮功现象的“人文”思考

                           ·方舟子·

    后面附着的这篇文章，是从国内匿名寄过来的，算是对我《对人文精神的背叛
－－评康晓光〈关于“法轮功问题”的思考〉》一文的回应。原文未署名（文章内
容在国内大概有点犯忌，匿名可以理解），我也不知道作者是谁，但从那副一脑袋
浆糊却自诩高明、孤陋寡闻却一再训斥我“无知”的嘴脸，不难看出是国内“人文”
学者、学生的手笔。

    我以“中国的五、六十年代，或者苏联的大部分时期，对‘正教’的打击并没
有导致邪教的泛滥，对正当社团的压制也没有导致黑社会的猖獗”的史实做为康晓
光的这条“原理”的反例：“古今中外的历史一再证明，打击正教的结果就是邪教
泛滥，压制正当社团的结果就是黑社会猖獗。”这位“人文”学者自以为抓住了我
的软肋：“方舟子在提出这个论据的时候，大概忘记了一个事实，这种专政力量正
是最大的邪教”，实际上他应该再补上一句“这种专政力量正是最大的黑社会”，
才算是为康氏彻底揩腚，不过大约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么说太过荒唐，所以硬生生住
了手，让康氏的臀部总是有点不干不净。

    在冷战时期有西方政客把“这种专政力量”称为宗教，但至今为止只见过海外
“民运”人士在法轮功事件之后把“这种专政力量”骂做最大的邪教，中国的“人
文”学者，为了自圆其说，不知不觉就与海外“民运”人士“桃园结义”了。但是
“这种专政力量”也许与邪教享有某些共同特征，却并不是邪教，连宗教也算不上，
因为它的意识形态是属于无神论的，不象宗教、邪教那样必然相信超自然的力量、
崇拜超自然的能力，对政治领袖的个人崇拜并不等同于对邪教教主的个人崇拜。因
此，没有一个严肃的社会学家，会把“这种专政力量”当做邪教来研究。如若不然，
这位自以为很懂社会学或者竟是在研究社会学的“人文”学者，可能给我从学术著
作中举出一个例子出来？

    即使退一步说，“这种专政力量”就是邪教，也无法用于论证康氏的“公理”。
康氏“公理”说的是：“政府打击正教的结果就是邪教泛滥。”在这里，政府是
正教和邪教之外的第三种力量，也就是“A打击B的结果就是C泛滥”，不管这条
“公理”是否成立，在逻辑上都是个有效的命题。但当“人文”学者将政府等同于
邪教，就成了另一种逻辑命题：“A打击B的结果就是A泛滥。”如果A不泛滥，又如
何有能力打击B？所以就构成了循环论证式的无效命题。

    “人文”学者还大叫委屈，说是“本来二者可以结成坚实的同盟，方舟子却因
为自己的无知，膊肘往外拽。”、“这两篇文章本来应该桃园结义，结果方舟子自
己却要自相残杀。”难道“人文”学者真的如此健忘，忘了是康氏首先嘲笑那些普
及科学理性的主张“极其愚蠢”，怎么忽然又自作多情要来拉拢“必需的”（虽然
是不“重要”的）的同盟军了？再说了，同样是反对法轮功，并不一定就是同盟。
达赖喇嘛也号称反对法轮功，是不是也要跟他结盟？每个人、每个团体都可能因为
种种不同的原因而反对法轮功，而这些原因，可能就不相容。其中的某些原因，可
能就是不可接受的。即使康氏真心在反法轮功，其原因也是为了吁请政府确立一种
正教，这就是不可接受的。好比说，我为了盖房挖了一个坑，凭什么就该允许你往
坑里倒垃圾？这位“人文”学者训斥我“从不从另外一个角度入手考虑问题”，那
句训词，他留做自勉更合适。

    自然科学的研究注重证据和逻辑，社会科学的研究由于证据的不确定，所以更
注重逻辑的自恰。中国的“人文”学者们的脑筋偏偏都是直通通用竹竿做的，连起
码的逻辑思辨能力都不具备，又不知藏拙，偏要拉出来示众炫耀“分析能力”横扫
“无知”，还互相恭维是“智力精英”（见韩德强《碰撞》一书：“……有一些持
中国立场的智力精英，中科院国情分析小组康晓光先生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位。”），
此所以今日中国的“人文”学界，几成欺世盗名小丑之舞台，跳梁表演络绎不绝。

附注：有一位读者来信说不相信中科院国情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会写出《关于“法轮
功问题”的思考》这样低能的文章，提醒我当心是法轮功信徒伪造的。我已查证过，
此文的确是国情研究所康晓光研究员所做，曾送交“思想的境界”网站发表。

2000.12.24.

附：答方舟子

    方舟子和康先生的文章，我认为其实只不过是对同一个现象进
行批判的两个阶段，一个指出其学理上的漏洞，另一个指出其产生
的社会背景以及应对的方法，前者是必需的，但是后者是更重要的。
本来二者可以结成坚实的同盟，方舟子却因为自己的无知，膊肘
往外拽。如果从这篇文章中看不出康晓光反对法轮功的主旨，我只
能认为是理解出现了偏差，这种偏差出自学科的偏见偏见和人权意
识的缺乏，而这种缺乏削弱了对主题的理解。
    康先生明确指出了，法轮功的盛行是天然竞争对手的缺乏。当
然针对这个论断，有两个可以对其反驳的论据：1、在资本主义社会，
那么多的平衡力量，为什么还是产生了邪教。2、在中国专政力量最
为强大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出现邪教。
    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方舟子在提出这个论据的时候，大概忘
记了一个事实，这种专政力量正是最大的邪教，因为它实在符合邪
教的特征：偶像崇拜，个人意志完全萎缩，个人对权威的侵犯将受
到极为粗暴的压制。张志新，林昭等人的命运正在于此。所以方舟
子在提到这里一点时，似乎自以为找到了康晓光文章的软肋，结果
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他文章的一个最大特点，从不从
另外一个角度入手考虑问题。
    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想第一个问题已经就已经被回答了，那
就是在西方那种邪教(姑且用这个词，不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和各种
平衡的力量的共存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如果只有一种理念，即
使这种理念要求人人幸福，这个理念也必将成为邪教的根源。
    以上算我对这两篇文章的评论。这两篇文章本来应该桃园结义，
结果方舟子自己却要自相残杀。我除了笑话他在社会学上的的无知
以外，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此外，我还怀疑他的分析能力，他
这个生化博士可能还是以收集数据出生，建构模型的能力可能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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