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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丰碑

古呆

　　她长得美。她知道这点，并对自己很满意。只要她捋一下自己飘逸的秀发，
她的心就飘逸起来；只要她看一眼自己胸前对峙的妙峰，她的自豪之情就倏然达
至顶峰。“我很丰满，”她想，“我拥有维纳斯的丰碑。”她得意地笑了。她挺
起胸，昂起头，尊严得像个女神。

　　去年她结婚了。她总能让他爱得发疯。


　　她知道他爱她爱得发疯。她像珍惜草尖上的露珠般地珍惜他的爱的点点滴滴。
她认定，因为她的丰胸柔发她才美，因为她美他才爱得这样。因此，每次她都把
酥胸贴紧他，用丝光水滑的发丝厮摩他，厮摩他的鼻孔痒痒他，使他更加发疯。

　　有时她禁不住想：“如果我没有这两样，他还爱不爱我？”


　　有一天，她左手探到右侧“丰碑”上一个小硬块。她没往心里去，因为那里
不疼也不不痒。她想到最好别让他摸到，于是偷偷去了趟医院。


　　一星期后，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您的病理结果出来了，很遗憾，是恶性的。
您得了乳癌，必须马上住院进行手术，然后接受化疗。”她两眼一黑，耳边“嗡”
的一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昏暗，闹嚷嚷的一片死寂。在喧闹着死寂和昏暗的天地之
间，维纳斯昂首挺胸，秀发飘逸，胸前傲然两座妙峰。


　　突然狂风卷起飞沙走石，一片薄石有如飞刀，从女神左脚边斜飞而起，“嗖”
的一声掠过胸前，不偏不斜一刀削去右侧乳峰，又擦着右肩斜飞而去。狂风如疯
狂的疯子，撕扯女神的满头乌发，顷刻间不剩一丝。


　　灾难突然降临，而尊严的女神始终巍然挺立，胸前仅存的丰碑，捍卫着天地
间无与伦比的美……


　　她的手术很成功，毕竟她才29岁，术后恢复很快。第一次化疗完，头发竟然
未见脱落。可医生提醒：过些天会掉的。


　　她出院了。住院的两个星期，他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他挽着她走出医院
时，扭头对她轻声说：“你仍然是我的维纳斯，我对你的爱没有减少半分。”

　　他不是哄她，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我是她丈夫。

　　（200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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